川妹子的困惑

她叫李芙蓉，名字像朵娇嫩的花。十年前从四川来到宜城，盘下一家柒牌男装折扣店，风风火火经营至今，生意本该算顺风顺水。那双眼睛里藏着川妹子特有的热辣与亲和，见过一面、做过一单生意的人，她总能记在心里。

今日路过她的店，门前贴满“关店清仓、告辞宜城”的标语，红底黑字格外刺眼。我带着惊讶挪步进店，见她正拿着条黑色短裤，忙着给顾客试穿——或许是撤店的事压在心头，她脸上没了往日的爽朗，只剩化不开的困惑。

发现我举着手机拍照，她立刻停下动作打招呼，笑着说：“好久没见你来了，再过一天，我就回四川老家啦。”话里藏着无奈，和她脸上的困惑叠在一起。我盯着“告辞宜城”的标语，忍不住问：“店开得好好的，怎么突然要关？”她苦笑着摇头：“没办法，实在开不下去了。”

这地段本是宜城的繁华市中心，可受大环境影响，隔壁的金店闭店多日，对面几家服装店也在苦苦支撑。在我看来，这些守着实体店的人，只要能保本、有点微利，就不会轻易离开——更何况她在宜城扎根十多年，攒下人脉、攒下感情，如今要走，哪里是“舍得”两个字能说清的。

忽然想起十年前的春天，我第一次走进这家店。迎上来的她带着川音，笑脸像刚绽放的花：“这是新到的货，看看有没有合心意的？”语气温柔，顺着嘴角飘过来。我连忙说：“今天就是逛街，没打算买衣服。”她却摆摆手：“看看没关系，真看中了，没带钱先拿去穿。”初相识的信任与大方，反倒让我动了心。

她拿一件我试一件，到最后连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。最终看中一件柒牌夹克，外面黑、里面红，是当时流行的双面穿春装。我问价，她看了标签说：“518元。”“太贵了。”我说着就要脱，她连忙拦：“这是两面穿的呀，等于花一件的钱买两件，还是新款，划算着呢。”衣服确实合身，我不再犹豫，用支付宝付了款。自那以后，我便成了这家店的老顾客。

如今她要走，店里的品牌服装都打到三折，甚至更低。想着得帮衬一把，我果断选了件黑色T恤，她又帮我挑了条淡黄色休闲短裤，两件加起来还不到200元。

走出店门时，她笑着说：“江师傅，说实话，在宜城待了十多年，要走真舍不得。可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，总归要离开的。谢谢你这么多年的关照。”她的眼神里，渐渐没了之前的困惑，反倒透出点光亮——像我第一次见她时，那朵刚绽放的花，正慢慢舒展花瓣。

我掏出手机，给她拍了几张照片留作纪念。愿她把宜城的困惑留下，带着这份光亮启程，在老家的新日子里，再活出从前的风风火火。